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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October 13, 2009

新院在风波后的发展结果

新院在风波后的发展结果

新院风波已快要一年了,在这一年里新院的团队经过大换血后及两季招生后,我们来探讨一下。新院的发展是持续增长还是出现下滑的形象。

首先,我们来看看招生的成绩。在新院两季的招生结果来看,新院招生是出现下滑的形象,但是潘院长在8月份毕业典礼上说到招生结果很理想。这样是否代表潘院长在说谎,还是一时忘记了总人数才随说一个数字。看起来,潘院长是想要隐瞒媒体和各界华教人士,新院招生是逐渐下滑而不是上升。

为何新院院长不敢将事实真相告诉大家,而要隐瞒大众呢?是否华社会因为新院招生不理想就给院长压力要他辞职下台吗?他没有想过他在上任前董总为他所打造的崇高印象,就因为这次的说言。华社就会想潘永忠是否是真的有能力带领新院升格大学吗?

接着,在新院一轮大换血后,招入了很多新血。在行政换新血后,行政工作有提升吗?也没见的有什么提升,反而出现反效果。让人觉得是越来越差,尤其是一些本来资格不足也招入来当任重职。这已经是一个很多的错误,这样只会让新院越来越差,而不是让新院越来越发展。

2009年还有两个月就要结束了,新的一年又即将来临了。新院也在这时候要准备明年的招生活动了,他们又会使出什么法宝和策略来让新一年的学生人数不会持续下滑呢?又怎样让那些失职的领导如何接着机会来挽回自己的饭碗呢?我们拭目以待!!

我国华教运动的过去与未来景观

一个‘永远的华教园丁’眼中——
我国华教运动的过去与未来景观


莫泰熙主讲,洪佩玲整理

1.前言
我很高兴柔佛州华校校友会联合会和柔佛州人民之友工委会的邀请,参与今晚的主题为“新纪元•董教总•华教运动”讲座会。我在讲座会之前,因为忙于协助沙巴和砂拉越一些华校进行筹款和招生的宣教活动,无法应主办单位的要求,像其他主讲人一样,事先提供讲稿全文。我只能给讲座会提供我的讲话提纲和讲话题目。谨此表示我的歉意。
我今晚的讲话题目是,“一个‘永远的华教园丁’眼中——我国华教运动的过去与未来风景观”。园丁照顾花草树木,其实就是尊重生命、呵护着生命。我一路来把自己当作一个华教园丁,哪里需要浇水,我去浇水;哪里有害虫,我去捉虫。作为华教园丁,就是要尊重及呵护我们下一代的珍贵生命。我有机会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觉得很自豪。能为下一代付出,虽然辛苦,不过值得,感到不枉此生。

2. 四个问题
我原来有个提纲,但今晚前面三名主讲人已经谈了许多。我不再重复3名主讲人已经谈论或涉及的课题,我想在有限的(30分钟)时间内,跟大家共同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如果董总垮下来,我们怎么办?
如果叶新田领导的董总垮下来,我们怎么办?华小、独中及新纪元学院,将何去何从?我们还能依靠什么?“叶新田领导的董总垮下来”的含义,有不同的层次:(1)有一天大家认为叶新田已经没有办法领导了,那么谁来领导?接下来的领导人将会具备什么样的素质、能力、诚信、理念及思维?潘永强博士刚才提出的“精神危机”,这个病症必须加以治疗。但是治疗“精神危机“这种病症,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过程,就像一个心灵创伤的人要接受心理辅导,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过程一样;(2)精神创伤无法痊愈而趋向更加严重,也就是说,董总或明或暗,直接或间接由一个政党来掌控和支配的时候,我们将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要做些什么准备?简言之,有一天董总这个金字招牌不再那么“光亮”的时候,我国的华教运动该何去何从?

第二个问题:这个运动究竟还存在吗?
十多年前,有一名年轻学者, 曾庆豹,銮中毕业生,曾提出:我国华教运动还存在吗?“动,还是不动?”(见曾庆豹著《华教运动,动或不动?——谈董、教总的边缘化》一文,原载于1996年4月21日南洋商报C3页)。当时这篇文章没有引起华教人士(包括我及我周围的一些同道)应有的关注。今天,这个华教运动,是静止不动像一潭死水呢,还是还在动或“反动”了?我认为,目前我们应该严加思考、广泛讨论这个问题。刚才潘永强博士所提的这个运动的“精神危机”,也是我们应该严加思考、广泛讨论的另一个问题。总体来说,我们要思考及讨论:今天我国的华教运动究竟是处在什么状况?如何让这个运动变革或发展的更有生命力和影响力?

第三个问题:华校及华教机构有没有变质或质变的问题?
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机构、一个运动有没有变质或质变,首先要弄清的是:它的本质是什么?它的核心价值又是什么?此外,也要深入思考:究竟董教总为什么要存在?新纪元学院为什么要存在?独中为什么要存在?华小为什么要存在?我们这些人(华教工作者)为什么要存在?

第四个问题:独中和统考的前途,令人担忧吗?
对于独中和统考的前途,我是“提心吊胆”的。

有句俗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是谁?旁观者 又是谁?我曾在董总这个机构服务,可以说,我曾经是当局者,也许许多时候是“迷者”。但是,现在我是“局外人”。一个曾经是“局内人”的“局外人”,也许我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与许多“局外人”,不论是深度与广度都不太一样吧。许多人谈这个问题,评论董教总。我以为那是因为大家觉得董教总这个机构太重要了。如果没有董教总这个机构的领导,一路来坚决为推动华教运动而努力奋斗,就不会有今天的华文教育和华人社会。有人担忧,万一独中统考的水平或诚信或公信力有一天出现了问题,怎么办?我今天提出一些我所担心的问题。主办统考是一项非常专业的学术工作。目前谁在主持研发统考的工作?谁能确保这个考试制度能与时俱进,永远维持有公信力的高水平,让独中生与全世界的中学生相比时,能展现他们具备更强的学习能力和竞争能力?要做到这一点,董教总独中工委会行政部必须拥有一批有心有力,即有奉献精神、有教育素养、有专业能力的学术团队。目前这个团队在哪里?我看不到这个团队,因此我担忧。
以下就上面四个问题,再谈谈我的一些想法。

3. 仍然面对存亡与发展的问题
各位,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华教运动?因为我们的华文教育一开始就被当权者判了死刑。要怎么让他们活下去?要依靠群众的力量和智慧。长期宣教、呼号、觉醒、保护、救亡、发展,自然形成了一个社会运动。独立5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华教面对什么问题?除了发展,仍然要面对存亡的问题。几十年来,华文教育不断受到当权者的破坏,这种破坏至今仍然存在。我们这个运动最主要的目标是争取各民族母语教育有一个合理的、公平的生存与发展空间。基于这个运动的正义性和群众性,这个运动有价值,有永续的生命力。

4. 如何确保华小与独中不变质
各位,你说现在华小有没有变质?独中有没有变质?华文教育开宗明义就是用华文作为主要教学媒介语文、行政语文、考试语文的学校。 在这学校进行的教育才是名副其实的华文教育。如不是这样定位,而有读一科华文,就叫作“华文教育”,那么,新加坡也有华文教育,马来小学也有华文教育。泰国、印尼华文教育也遍地开花了。
从上述角度来看,华小有没有变质?早就变质了。1987年,两个老前辈,林晃生与沈慕羽在“茅草行动”下被扣留。因为当时政府委派一些不谙华文、不懂华语的老师到华小当行政主任、副校长等行政高职。我们动员全国大大小小的力量,全力以赴,结合党团力量,据理抗争,召开抗议大会,保护华小本质不变,结果当局进行大逮捕全面镇压。今天,这种不谙华文华语的老师在华小已经多到没人能管了。当越来越多华小老师不懂华文华语,没有扎根在中华文化这块土壤时,华小还是华小吗?当华小的数理可用英文或华、英文来学习或让家长选择可用英文或华文来考试时,华小还是华小吗?

现在有些独中的数理,商科都用英文课本了。有人说是为了适应时代的需求。如果要适应时代,60年代 政府叫我们改制成为国民型中学时就应该改了。我们的老前辈林连玉老师付出惨痛代价,保护华文中学成为独立中学。可是有些人忘了这个本质,倾向于把独中课程英化(如主张与实施英语教数理等科目),甚至有人主张和实施,把独中转变为英文中学,因为这样的中学受欢迎,有市场。砂劳越就有一间独中,其董事长公开指责董教总搞母语教育害死下一代,已经全面采用英文课本,转变成英文中学了。但是,他们仍然挂着“华文独中”招牌,不断向华社筹款。各位,你说这样的独中有没有变质?我认为已经变质了。如何确保华小与独中不变质,这是董教总、各校董事会及支持华教人士要去面对和寻求解决方案的问题。

5. 董总领导层北移
我国独中发展比较好的多数在半岛的中、南部地区(下称中南马)。中南马是独中运动、华教运动的一个大本营、一个坚强的堡垒。东部马来西亚(下称东马,即沙巴和砂拉越两州),半岛北部地区(下称北马)大部分的独中状况起起落落,办学方针非常不稳定。可是,现在董总的主要领导层却北移了,总务在吉打,财政在没有独中的关丹,副主席在槟城、霹雳及砂州。董总的主要领导层向北移,标志着华教的领导层(如果说董总在领导华教)向北移。北马独中领导人怎样办独中?那些用马来文(向国中靠拢)、用英文(向私立商业学校靠拢)、不符教育理论的“双轨制”,办学方针反反复复的独中,说到底,其实就是对母语教育没有足够的信心,同时忘了为何办独中。这批董总的新领导层,尤其是那些没有担任独中主要职位的董总领导人对独中教育的理念是什么?他们将带领独中往何方?

6. 反对教育政策的“最终目标”
各位,我国的华文教育从过去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但坚持办华教的宗旨不变。当权者落实教育政策的“最终目标”的策略,是采取“慢慢蚕食”的方式。因为慢,没有马上死,你感觉还可以接受。目前,英语教学有市场,英文回流时让有些人更加理直气壮。于是有人主张小学数理科可以用英文,在中学当然更加可以用英文教学。这是华小和独中要面对变质与存亡的大问题。

上个世纪50年代,新加坡、马来亚以及沙巴和砂拉越,都还是英国的殖民地。那个时候,华文教育蓬勃发展,正是南洋大学(简称南大)创办时期。可是,新加坡的李光耀政权,在南大刚生出还未满周岁时,就盼望它死掉。经过李光耀政权实施改制,南洋大学被消灭以后,我们坚持在马来西亚这块土地上,继续维护华小和发展独中,继续争取建设华文高等学府。在马来西亚或东南亚华教运动都是深入民间、深得民心的。为什么呢?倒不是因为这些地区的华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而是因为民族受到歧视和压迫,受到不公平、不合理对待。当权者一心一意要消灭华文教育,可是终究消灭不了,因为华人社会通过群众运动,团结各阶层、各党团的人民,建立一个坚固的共识:一定要办华文教育,让下一代有一片可以扎根的中华文化土壤,让子孙后代做一个有民族自信和尊严的堂堂正正的人。

7. 母语教育没有地位
从1961年教育法令到1996年教育法令,“母语教育”根本没有地位。在60年代,当权者通过教育法令要将华文教育连根拔起。1961年教育法令取消华文中学,改制成为国民(型)中学。好在林连玉老师带领众人顶住,结果还有一些学校不改,保留为华文独中。当年也要对付华文小学。1961年教育法令21(2),让教育部长有权随时宣布把华文小学改制成国民小学。可是这项法令无法执行,因为群众发挥了团结的力量,领导人坚守了正确原则和立场,向当权者展开不妥协的斗争。我们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新的政府,能将尊重各民族母语教育享有公平合理的生存和发展地位的条文,列入教育政策内。

8. 保持独立性而不是中立
我同意杜乾焕博士的看法:董教总面对政治问题不能够保持中立。华教运动其实就是一项群众性的政治运动。作为华教工作者,就是要关心政治、要干涉政治、要左右政治、要引导政治。华教运动是不能够离开政治运动的。我们遭遇不公平、不合理对待的根源就是来自政府的教育政策。有关教育权益的问题,应该向谁争取?当然是向当权者!作为华教领导组织,应该站在社会运动的前面,发动舆论、带领各族人民改变这个不合理的民族压迫的政治现况。林连玉老师在1956年就提出各族人民共存共荣这个观点,同时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家都需要心理的建设。目前这个目标尚未达到,大家还须加倍的努力。董教总领导的华教运动应该保持独立性,不受左右,而不是“中立”。每次大选来到,应该集中民意,提出大选诉求,参与引导社会运动。这是华教工作者的社会责任之一。

9. 发展有特色的独中教育
董教总是为了发展华文教育而存在的教育团体,因此处理教育问题责无旁贷。华小已纳入国家教育体系,校务和教务归政府官员管理。对于华小的教育,董教总或董事会能管的不多。可是独中这一块是我们华教的重要堡垒,我们有主动权,由董事会决定办学方针。

我们通过自力更生,编课本、办考试,争取全世界几百所大专院校认可了独中的学术成绩和地位。我们这条路是用血汗闯出来的。因为独中生有出路、独中有成绩、独中受到世界各地大专院校的肯定,所以家长对独中有信心,因此让华小毕业生继续升读独中。

那么,独中要靠什么取胜别人?靠独中的特色。我们有许多特色,但还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这些特色包括强调六育并重,学生要全面发展,学生要先成人后成材等。董教总曾经用了多年的时间,考察国内国外教育,结合独中具体情况,经过各层次的讨论,于2005年发表了《独中教育改革纲领》。这份文件,三种语文(华文、英文、马来文)印制分发。2006年,董教总独中工委会及行政部,成立了多个单位 和工作小组依《纲领》来策划与推动独中教育的改革, 希望独中在未来10年、20年能培养出更多有能力走向全世界的独中生。可是在叶新田改组独中工委会学务委员会及行政部的定位与人员编制后,这份纲领性文件便束之高阁了。董总目前还有领导独中的教育改革吗?若有,它以什么具体的计划去领导?

10. 谁在领导独中教育的改革工作?
独中教育改革要靠教育人才,从2000年起独中工委会及一些独中就执行储备教育人才计划。我们认为,独中教育要依靠独中的教育工作者去研究,去总结经验。

本来董教总独中工委会一路走来,都用心用力于创造一个产生独中校长、行政人员及教师的机制,于是有了新纪元学院的“教育系”及《独中教育改革纲领》。目前怎样了?谁在领导,谁在策划与执行这些工作?我的观察,目前没有人在领导这些工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每所独中要自强不息、自力更生。我建议独中校长成立独中校长联谊会或理事会, 专门研究独中教育问题 ,研究独中校长怎样办好独中的教育。独中老师也要组织起来,研究独中的教学、交换心得、互相提升 。独中董事也要组织起来,成立区域性的独中教育联盟,共同提升及发展独中。有共识、有条件的要先主动联系起来。我知道吉隆坡有3间独中有了共识,于是每个学校成立一个教师成长中心,由专人帮忙老师改进教学、提高专业能力和教育素养,希望有成绩后就可以跟其他独中分享。

董总这么多年来举办独中统考,办得严谨、有水准、与时并进、有公信力。谁在确保统考的水准?是一批有理想又有专业知识的学术人员。董教总独中工委会经过了多年辛苦的努力, 凝集了一批学术人才,新纪元学院也有一批。这些学术人员有很多是自费去念教育研究所,专门研究中等教育和独中教育。他们原是准备回来董教总或新院继续为独中教育事业服务的,但是目前这批人已被打散得七零八落了,人心散了,精神也散了,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11. 结语
华教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华小与独中仍然有很多人关心和支持着,这股力量还是很大的。我希望各个独中要下定决心,有计划、有步骤地建立机制,继续凝集一批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在各校建立一个个新的教育专业团队,不断地去发展和推广包括教育、文化、民主、人权的华教运动。这条路漫长,不易走,但值得所有有心、有理想的华教同道共同努力,一起去奋斗。

(注:此文依据讲话现场录音,由洪佩玲整理,再经莫泰熙补充修定,并加上小标题。)

Saturday, October 10, 2009

反智与虚无:华教运动的精神危机

反智与虚无:华教运动的精神危机

[编者按:本文是潘永强博士应柔佛州华校校友会联合会和柔佛州人民之友工委会邀请,在2009年9月26日新山举办的“新纪元•董教总•华教运动”讲座会上发表的讲稿全文的初稿。讲座会 主办者因要及时发表4名主讲人讲话全文,让那些无法出席该讲座会的关心华教课题人士和华教工作者,有机会详细阅读和准确了解当晚主讲人的全部讲话内容。因 此刊出本文初稿,潘博士日后或有修改补充。]


作者:潘永强

数十年来,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运动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就是长期以来都体现出进步的面向,以及许多正面的价值,使不少人愿意投身参与,使这个运动拥有为人所尊敬的道德力量,以及精神的感召。在国家政治转型的时刻,它应该发挥更大意义,为各族群社会提供值得分享的价值。

然则,近期的发展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运动的内部竟然出现许多不可思议的荒谬、怪诞情节,使这个运动的一些成员无法有尊严地站出来示众。当前华教运动最令人感到困扰的现象,就是它正面临着精神上的危机与困境。

今天我要谈的,就是一些精神层面的问题。我认为,当前华教运动失去了精神上的路标与指向,而陷进了思维上错乱和瘫痪的状态,以至于表现出诸多心理上和精神上的荒唐言行。过去累积下来的精神资产,以及向来为人所信奉的内在价值,也有渐被掏空的迹象,以致某些言行和举止,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庄重和底线。对此,我们可以称之为华教运动的精神危机。

这种精神和心灵上的危机,极须进行治疗,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华教运动没有经过一段长时期的精神治疗,或是拒绝接受“心灵辅导”,它是不容易重新痊愈或恢复正常。

本来,华教运动代表着我们社会上一股进步和正面的价值,而其精神本属可贵也值得珍惜,可是尔来的局面却使人惊讶的发现,这个运动却越来越走向反智与虚无,以至失去了过去拥有的从容、温厚和端庄,伤害了不少人的情感和信仰。

一个有群众基础的社会运动,它必定拥有某些令人感动和认同的价值理想,才有人愿意长期追随与参与。换言之,华教运动具备一些核心价值和组织的使命,才能召唤众人的加入。况且,早期人们参与这个运动,并非毫无风险,也甚少期待会有利益的回报,反而是一份道德责任与义务,才是他们坚持下去的推动力。

如今,华教运动面临着的精神危机,显然是与核心价值的流失,以及组织使命的丧失大有关系。至于为何会陷入当下的精神危机,我们没有明确的答案,必须大家一起去探寻,此处只能做一些背景的发掘。

从五十年代以来,华教运动的本质乃是一种文化扺抗,目的是要在马来西亚建国过程中,塑造一个具有包容力的新兴国家,让各族群的文化和语言都不会受到歧视与排斥。林连玉先生就是在那个艰难的时刻,负起文化救亡的使命。这样的说法在年青一代听起来,可能觉得很遥远,但其时实际情况的确如此。

所以,华教运动作为一种抗争运动,是面向国家的压力,不屈抵抗。由于抗争的诉求集中在文化和语言,它就需要一股认同民族文化的热情和精神,没有这种文化情怀(例如英文源流者)是很难坚持抗争下去。因此,文化抗争的精神可以发挥激励的作用,也扮演着指路的角色,让参与的群众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七十年代后,华教运动有了一次飞跃和转化,经过了一段低潮,又重新复兴起来,其中以霹雳独中复兴运动为代表。但这波的运动复兴,背后的深层因素却不只是文化,反而是政治经济压力的体现,反映了五一三事件和新经济政策之后,华人政治的不满与反叛。

华教运动的社会基础,也随着华社政经压力的变化,而有所扩大。一群华资中小企业主、人权律师、知识分子加入了华教队伍,在社阵没落后,也有左翼人士投身华教工作,运动的领袖和干部都有质量上的提升。这时华教运动还形成一个共识,就是不分左中右,团结起来面对国家霸权。

这股社会力把政经压力的抗议,投射在华教运动上,是比较早期的集体动员。如果有人把当时的华教运动看成有种族色彩的沙文主义行为,是不正确的,因为忽略了政治经济因素所起的作用。这时期,华教运动的精神面貌更加清晰和丰富,就是文化抗争加上政治抗议,董教总几乎成为一个没有政党名字的政党,是华人政治思潮的发动机。

在这种情况下,文化抵抗上升为政治抗争,这个社会运动的高度和广度就进一步提高,抗争的目标就不再只停留在语言和教育的平等,而升华到民主人权和政治改革。

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中期,华教运动经历了一段精神亢奋和充实的高峰时期,目标清楚,战略清晰,精神饱满,而且人材辈出,不断有新进人员,满天都是星星。由于“敌人”的面貌很清楚,华教运动当然也知道抗争的动机与目标。

然而,也就在此时刻,国内政治经济条件开始出现变化,过去巫统对文化和教育上的系统性歧视,开始舒缓,包括新纪元学院也获准成立,私立大专蓬勃发展。而在经济管理上,马哈迪则强调新自由主义的模式,略有松绑的空间,满足了部分中产阶级的追求。一时之间,有些人误认为政经压力有了变化,开始作出乐观的判断,本来清晰一致的思想逐渐受到干扰。华教领导团队在这个时候也相继换班,自然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种种因素,造成过去已有的共识开始松动,运动的抗争色彩逐渐消退。

通常,任何社会抗争都很难会长久持续下来,除非不断获得更新。如果运动诉求得到满足,运动当然就可以结束或是消失,要是斗争久攻不下,也会因衰竭而陷入低潮。最尴尬的是,如果长期既没有突破,内部成员又陷于纷争和路线分歧,就会触发团体内部的质变(而非变质)。

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华教运动内部就产生两种变化。一方面,它变得制度化和组织化,本来是草根和同道的肝胆相照,逐渐让位给专业和精英。另一方面,就是它的社会群众基础,也变得日益老化和退化,这两方面的变化同步出现,彼此就产生了拉扯和张力。同时,华教机构也越来越讲究辈分,令青壮力量有上升的瓶颈,结果运动的语言和论述也跟着没有更新与突破。

换句话说,当华教运动走过它的抗争性和批判性高峰期之后,外在环境在变化,国家的政治经济结构也出现改变,华教内部也不知不觉的发生质变,它由过去充满进步色彩和道德价值的运动,逐渐走向保守化和封建化。这个过程是缓慢的、长期累积而成的,埋下了今天精神危机的种子,2008年的华教内战就是长期内外交困下的一次总体爆发。

一个运动长期走下来,自然会有瓶颈和矛盾,但如果有良好的领导能力,不是不可以调节的。问题是,当华教运动正需要处理如何转型和重新定位的时刻,此时的领导精英竟然是一群反智与虚无的分子,使华教运动原本面临挑战的核心价值,进一步空洞化,而原本备受信仰的精神,也日形萎缩,以至出现当前的精神危机,华教整体坠入一种不知为谁而战,不知为何而战的窘境。

当前的华教精神危机最令人惊讶的是,它赤裸裸地流露出反智、虚无与毫不成熟的一面。说它反智,是指在论争和角力过程中,不只暴露出缺乏理性和负责的风度,也对事实、常识和证据,一贯地采取践踏与漠视的姿态,更不具备说理和辩论的能力,以至处处流露出粗暴、任性和野蛮的非理性立场。

至于虚无的部分,就是做甚么都可以,没有甚么是不可以破坏和牺牲的,也没有甚么价值和精神是必须维护和坚守的。为达目的,只讲求策略与权谋,一切都无所谓,结果毫无底线和界限,没有甚么是比斗争胜利来得更加重要,任何曾经被视为崇高和珍贵价值,都可以粉碎和埋葬。虚无到极点,就是庸俗,以庸俗的眼光看世界,庸俗成了最大的罪恶。

作为一个有长期光荣历史的母语教育运动,华教阵营内部目前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分裂,内部也处于保守和封建的状态,连带丧失过去曾经引以为傲的进步批判力和道德正当性。在这种反智和虚无的气氛包围下,今日的华教运动面临空前的精神崩溃危机,而各色各样的人等,又把社会上存在已久的精神创伤,一并带到这场风波中,使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社会运动需要精神领袖,但是如果领袖缺乏精神,那么麻烦的不只是领袖,而是整个运动。在这场惨烈的华教内战中,人们把一部分矛头指向叶XX,可是我们不能忽略,叶XX固然是问题,但他最多只是问题的一环,甚至是那个巨大问题的代名词而已。根本的原因,应该是近十余年来华教运动累积了许多精神忧郁,没有适当的治疗,最终演变至核心价值的流失,以及组织使命的涣散,才是今日华教运动的困境所在。


26-9-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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